深秋的夜,风刮得跟鬼哭似的,撞在窗棂上,呜呜咽咽,没完没了。桌上两支粗壮的红烛,
烛泪堆得老高,烛火被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在贴着褪色“囍”字的雕花门板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光影扭曲晃动,
映着这满室浓艳到刺目的红,非但没有半分喜气,
反倒透着一股子沉沉的、让人喘不上气的死气。我顶着沉重的凤冠,
坐在同样沉得硌人的雕花拔步床上,手指死死抠着身下冰冷滑腻的锦缎被面。
盖头是厚重的金线牡丹纹,边缘垂下的流苏随着我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一下下扫在脸颊上,
痒得钻心。冷。这身华丽繁复的凤冠霞帔像个巨大的冰窖,丝丝缕缕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脑子里塞满了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混乱、尖锐、带着血腥味的恐惧。
一本看过的古早狗血虐文。书里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侯府庶女沈青梧,
因为嫡姐沈云舒不愿嫁给传闻中毁容残疾、性情暴虐嗜血的镇北王萧绝,
便被嫡母强行推出来替嫁。这沈青梧也是个蠢的,
把对嫡母和嫡姐的怨恨全撒在了新婚丈夫身上,极尽刻薄侮辱之能事。最后呢?
最后被彻底黑化的萧绝削成了人彘,凄惨无比地死在阴冷的地牢里。而我,好死不死,
就在这地狱开局的新婚夜,顶替了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
几乎要撞碎肋骨。我用力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那灭顶的寒意。指甲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不能死。绝对不能落到书里那个下场!
厚重的门轴发出滞涩刺耳的“吱呀——”声,
一股裹挟着深秋寒露和浓重酒气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烛火疯狂跳动,几乎熄灭,
满室的光影剧烈地扭曲了一瞬。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垂在盖头下的视线里,一双沾着湿泥的玄色靴子,踏着冰冷的地砖,一步一步,
缓慢而沉重地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般冰冷的戾气,沉沉地压了下来。空气凝固了,
连烛火似乎都畏惧地矮了一截。那脚步停在了我面前。没有喜秤,没有温言软语,
更没有所谓的礼数。一只骨节分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带着浸透骨髓的寒意,
直接粗暴地伸了过来。粗糙的指腹擦过我的下颌,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然后猛地用力!
眼前骤然一亮,沉重的盖头连同那顶几乎压断脖子的凤冠,被一股蛮力狠狠扯落,甩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被迫抬起头。烛光摇曳,光影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轮廓。他很高,
身形被一袭刺目的、象征着“新郎”身份的大红喜袍包裹着,但那袍子穿在他身上,
只衬出一种格格不入的、近乎荒诞的肃杀。最刺目的,是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的金属面具。
一张冰冷、狰狞、毫无表情的兽形面具。只留出下颌紧绷的线条,和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又像是潜伏在深渊里的凶兽,
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温度,只剩下浓稠得化不开的阴鸷、厌弃,
还有一丝……近乎残忍的审视。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讥诮。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书里那些关于他如何虐杀仇敌、如何将沈青梧削成人彘的恐怖描写,疯狂地涌入脑海。
他喉间溢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低笑,像是毒蛇吐信。
那只戴着玄铁指套的、冰冷的手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剧痛和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沈……云……舒?”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恨意。
那力道,像是要直接捏碎我的喉骨。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爆发,
瞬间冲垮了僵硬的四肢百骸。我几乎是凭着本能,
双手死死抓住了他掐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的手腕。指尖触及的皮肤滚烫得惊人,
完全不似他周身散发的那种寒意。
但这异常的高温反而像一道闪电劈进混沌的脑海——书里提过,萧绝身中奇毒,
每月十五必遭焚心蚀骨之痛!今天……今天就是十五!“不…不是!
”我艰难地从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死的嘶哑,
却又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让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看进我的眼底,
“我……沈青梧……侯府……庶女……” 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抽空,眼前已经开始发花,
我拼尽全力吐出最关键的信息,“沈云舒……她……她跑了!”掐在脖子上的力道,
猛地一滞。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里,汹涌的暴戾和杀意似乎凝滞了一瞬,
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错愕。但那足以致命的钳制,并没有立刻松开。
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不能晕!绝对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真的完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深深抠进他滚烫的手腕皮肤,身体因为缺氧而剧烈地颤抖,
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清晰:“替嫁……我是……被逼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双冰冷的、满是憎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
又像是在衡量此刻捏死一个蝼蚁是否值得。就在我眼前彻底黑下去的前一瞬,
脖颈上那铁钳般的力道骤然一松!“咳!
咳咳咳……” 大量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灼痛的喉咙和肺腑,我像一条濒死的鱼被抛回岸上,
蜷缩在床上,剧烈地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浑身痉挛,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头顶上方,那道冰冷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杀神,
大红喜袍衬着他脸上的兽形面具,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恐怖。他沉默着,
仿佛在欣赏我的狼狈。过了许久,久到我咳得快要脱力,他才终于动了。他缓缓俯下身,
那张狰狞的兽形面具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浓重的酒气和那股铁锈般的戾气再次将我笼罩。
“沈青梧?”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很好。
”“既然进了这镇北王府的门,”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声音里淬着冰渣,
“就好好……享受。”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一拂袖,带着一阵冰冷的劲风,
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沉重的雕花木门在他身后被狠狠甩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震得整个新房都仿佛晃了晃。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也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瘫软在冰冷华丽的锦被上,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脖子上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烛火还在摇曳,
照着满室虚假的喜庆。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削成人彘……那个结局像噩梦一样盘踞在脑海。不行!绝对不行!我猛地坐起身,
动作牵扯到脖子上的伤,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不行,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知道剧情,知道他的弱点……就必须做点什么!讨好他?不,是自救!用尽一切办法,
在他彻底对我生出杀心之前,让他觉得我有价值,或者……至少不那么碍眼。第一步,
必须活下去。活过今晚,活过明天……王府的日子,像在刀尖上行走。
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仆役们个个垂首敛目,脚步轻得像猫,
偌大的府邸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被安置在王府深处一个偏僻的小院里,院名“听竹”,
可惜院子里只有几丛萧瑟的枯竹,在寒风里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伺候我的只有一个叫小桃的丫头,年纪不大,眼神怯生生的,说话做事都透着十二分的小心,
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府里的煞神。镇北王萧绝,成了王府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阴影。
他几乎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但我总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眼睛的注视,如同跗骨之蛆。
他住在王府另一端的“寒松院”,那里是整个王府的禁地,据说除了他的心腹侍卫长凌风,
无人能靠近。日子在提心吊胆中滑过。我每天最大的“活动”,就是带着小桃,
在王府允许我活动的有限范围内“散步”。说是散步,更像是在勘探地形,
熟悉这未来可能的逃亡路线。这天午后,天色阴沉得像块脏抹布。我裹着不算厚实的斗篷,
沿着一条通往王府后园小湖的回廊慢慢走着。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扑在脸上。
小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刚走到一处假山石附近,
一阵极其压抑痛苦的闷哼声,伴随着某种野兽般的粗重喘息,猛地从假山后面传了出来!
我和小桃的脚步同时僵住。那声音……痛苦得让人头皮发麻。
像是有人正被无形的利爪撕扯着内脏,将所有的惨嚎都死死堵在喉咙里,
只剩下破碎的、濒死的呜咽。小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
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
无声地做着“王爷……毒发了……”的口型,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假山后面,
是寒松院的方向!心脏骤然缩紧。书里的描写瞬间涌入脑海——焚心蚀骨,生不如死!
每月十五,是他最脆弱、最痛苦,也最危险的时候!杀意会不受控制地暴涨,靠近者死!
小桃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拉着我的袖子往后拽,眼神里全是哀求:快走!离开这里!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属于萧绝的戾气和痛苦仿佛化为了实质的漩涡,拉扯着人的神经。
小桃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淹没。走?现在走,也许能躲开一时的危险。可若走了,
我在这王府里,永远都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无足轻重的替嫁品。一个在他眼里,
和沈云舒、和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存在。机会!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书里提过,他这毒发作起来,痛苦异常,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而我……我脑子里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模糊的医学知识碎片,
或许……或许有一线希望能缓解他的痛苦?哪怕一点点?赌!必须赌一把!赌赢了,
或许能挣到一线生机;赌输了,无非是早死晚死!我猛地挣脱小桃的手,
在她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假山后、寒松院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寒松院外守卫森严,但此刻,院门紧闭,门口竟空无一人。
想必是里面毒发的情形太过骇人,连侍卫都被驱离。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喘息和压抑的嘶吼,隔着厚重的院门,更加清晰地传来。我颤抖着手,
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院门。院内景象,让我瞬间如坠冰窟。庭院中央,
那个身着玄色锦袍、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正蜷缩在地上,剧烈地痉挛着。
他脸上的兽形面具歪斜了一些,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上面布满了冷汗,
嘴唇被他自己咬得鲜血淋漓。他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地砖,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可怕的青白色,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和血污。
他像一头被无数毒虫啃噬撕咬的困兽,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那双在面具下曾冰冷审视我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因为剧烈的痛苦而不断颤抖。
汗水浸透了他的鬓发和后背的衣料,在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呃……啊……” 又一声破碎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痛嚎,
压抑不住地逸出他的唇齿。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空气中弥漫的痛苦绝望,
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比书上的描写残酷百倍!“谁?!”一声低沉警惕的厉喝响起。
一道矫健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旁边的廊柱后闪出,是侍卫长凌风。他手中长剑已然半出鞘,
剑锋寒光凛冽,直指向我。他脸上带着震惊和浓烈的戒备,
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在此时闯入禁地。“是我!”我压下翻腾的恐惧,强迫自己声音平稳,
尽量清晰地吐出自己的名字,“沈青梧!”凌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我脸上逡巡,
似乎在判断我的意图和威胁。他持剑的手并未放松。“滚出去!
”地上蜷缩的身影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戾和痛苦。
萧绝艰难地抬起头,面具下那双眼睛骤然睁开,赤红一片,
里面翻滚着疯狂的血色和噬人的杀意,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比新婚夜更恐怖百倍!
“王爷!”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还是强撑着不退,语速飞快地喊道,
“您的毒……我……我或许有办法能缓解一点!” 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变调。“放…肆!
”萧绝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子,但剧痛让他再次重重摔倒在地,
身体弓得像只濒死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凌风的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
眼神凌厉如刀:“王妃!请立刻离开!王爷毒发时六亲不认!”“给我针!”我不管不顾,
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凌风腰间的针囊上——那是王府侍卫随身携带,
用于应急缝合或挑刺的普通缝衣针,“普通的缝衣针就行!快!”凌风愣住了,
眼中是浓烈的怀疑和挣扎。地上萧绝的痛苦嘶吼如同濒死的野兽,一声声冲击着耳膜。
“相信我!一次!就试一次!” 我几乎是在哀求,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若无效,
或害了王爷,我沈青梧……任凭处置!”时间仿佛停滞。
萧绝的痛苦呻吟和粗喘是唯一的背景音。凌风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变幻,最终,
在萧绝又一声压抑不住的惨烈痛呼中,他猛地一咬牙,
动作快如闪电地从腰间针囊里抽出几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缝衣针,隔空抛给我!“王妃!
后果自负!”他的警告如同重锤。冰凉的针落入掌心。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忽略掉那双赤红嗜血的眼睛带来的恐惧,忽略掉那几乎要将人灵魂撕裂的痛苦气息。
凭着脑中那些混乱模糊的急救知识,关于刺激特定穴位缓解剧痛的零星碎片,我屏息凝神,
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捏着针,朝着萧绝手臂上一个模糊记忆中的穴位——合谷穴,
小心翼翼地刺了下去!第一针,落点有些偏,他手臂的肌肉猛地绷紧如铁,
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咆哮。我吓得手一抖,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稳住!必须稳住!第二针,
凭着感觉调整了位置,对准记忆中的合谷穴,用尽全身力气,捻转着刺入!“呃——!
”萧绝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电流击中!成了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预想中更剧烈的反抗没有出现。他绷紧如弓弦的身体,竟然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在痛苦地颤抖,但那种濒临崩溃的、野兽般的嘶吼,似乎减弱了一点点?有效!
真的有效!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恐惧。我来不及多想,
也顾不上去看凌风震惊的眼神,立刻又捏起第三根针,凭着感觉,
摸索着刺向他手腕内侧的内关穴!捻转,提插。
“嗬……”萧绝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从深渊里艰难拔出的抽气声。
他紧抠着地砖、指节泛白的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那死死蜷缩的身体,
终于不再那么剧烈地抽搐痉挛。虽然依旧紧绷,依旧被痛苦折磨得冷汗淋漓,
但那股毁天灭地的狂躁气息,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消散。他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依旧死死地睁着,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失去焦距,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那目光穿过狰狞面具的空隙,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探究和难以置信的狂暴,
钉在了我的脸上。空气死寂。只有他粗重却明显平缓了许多的喘息声,
还有我因为紧张和脱力而无法抑制的急促心跳声。成功了?
我竟然……真的暂时缓解了他的痛苦?我瘫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捏着针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
凌风持剑的手早已放下,他站在一旁,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眼神复杂地在我和萧绝之间来回扫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绝眼中的赤红血色一点点褪去,
虽然依旧冰冷刺骨,但至少恢复了一丝属于人的理智。他依旧躺在地上,
维持着那个狼狈的姿势,只是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针,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地上的寒气都要侵入骨髓,
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姿态,沙哑地开口,
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仅仅一个字,带着未散的戾气和浓重的疑问,
沉甸甸地砸在死寂的庭院里。那场惊心动魄的“施针”之后,寒松院依旧是我的禁区。
萧绝并未召见我,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表示。王府的压抑气氛没有丝毫改变。但有些东西,
终究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凌风。这位冷面侍卫长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偶尔在回廊相遇,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最初的戒备和疏离,
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微不可察的尊重?至少,不再是那种看一件死物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