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雪沫,粗暴地撞在“聆风阁”紧闭的雕花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呜咽。这声音,像极了某种庞大而濒死的野兽在粗重喘息,搅动着室内沉闷得几乎凝固的空气。沉水香的气息浓得化不开,本该是安神的,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黏腻的窒息感。空气里,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铁腥气,顽固地钻入鼻腔深处。
上官翰就站在离那张铺满猩红锦缎的婚床三步远的地方。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朴的乌木簪束在脑后,几缕不驯的碎发垂落额前,阴影恰好遮住了他深陷的眼窝。他身上那件象征狼族少主身份的玄色礼服,在烛光下流动着幽暗的金属光泽,繁复的银色狼头纹路盘踞在宽厚的肩背和前襟,每一道线条都透着冰冷的硬度。他如同一尊刚从地底寒铁中凿出的塑像,周身散发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凛冽。
那寒意,隔着几步的距离,精准地刺向婚床上端坐的人。
宫纯挺直着背脊,像一杆被强行钉在原地的标枪。繁复沉重的凤冠霞帔压得她颈骨生疼,眼前一片令人窒息的鲜红,是那顶纹丝不动的盖头。视野被这片猩红彻底封锁,听觉却因此被无限放大。她清晰地听到他迈出的第一步。
咚。
靴底踏在冰冷的金砖地面,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紧绷的心弦上。这声音……这声音……
宫纯眼前瞬间闪过一片刺目的猩红,远比盖头的颜色更粘稠、更绝望。那是父亲棺木合拢前,最后一根粗重的铁钉被抡锤砸入棺盖的闷响。
咚!咚!咚!
上官翰的脚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从容,步步逼近。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宫纯记忆里那钉棺的节奏上。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时光壁垒,将六年前的雪夜重新拉扯到眼前——灵堂里惨白的幡幔、母亲压抑至无声的啜泣、幼弟茫然攥着她衣角冰凉的小手……还有她自己,那个跪在冰冷地砖上,被灭顶的仇恨和恐惧碾得粉碎的、小小的孤雏。那晚的寒冷,比窗外的风雪更彻骨,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心脏跳动的力量。
第三步落下时,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已如实质般笼罩下来,带着浓烈的雄性气息,还有一丝……一丝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冰冷的血腥味。宫纯垂在宽大嫁衣广袖里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软肉,试图用这尖锐的疼痛来抵御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回忆洪流。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口腔里弥漫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那片令人窒息的红色盖头,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掀开。
光线骤然刺入眼帘,宫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当她重新睁开眼,撞入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是纯粹的黑,如同最寒冷的冬夜,没有一丝光亮能逃逸出来。那瞳孔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憎恨,像淬了剧毒的冰棱,直直刺向她。
没有言语。上官翰的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练武之人厚茧的手,猛地探出,像鹰隼攫取猎物。他不是要触碰她,而是要毁灭。
“嗤啦——!”
刺耳的裂帛声骤然炸响,在死寂的婚房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那件由最上等的金线云锦织就、缀满细碎宝石的嫁衣,在他手下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华丽的外袍连同内里轻薄的丝质中衣,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蝶翼,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从肩头直裂到腰际。大片冰凉的空气骤然贴上肌肤,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宫纯裸露的肩头和半边雪白的脊背暴露在烛光下。皮肤细腻的纹理在光线下宛如上好的瓷器,但那骤然接触冷空气的肌肤,每一寸都绷紧到极致,透出惊惧的青白。
上官翰的目光没有一丝流连,冰冷地扫过那片暴露的肌肤,如同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深处的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下:
“宫纯。”
他念她的名字,像是在咀嚼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这身嫁衣,穿在你身上,真是对这桩婚事最大的讽刺。”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淬满了刻骨的毒,“你以为,一个‘公主’的名头,就能抹掉你们鹰族手上沾染的血腥?就能掩盖你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鹰王,对我狼族犯下的滔天罪孽?”
宫纯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不是因为寒冷,不是因为暴露的屈辱,而是那话语中赤裸裸的指控和恨意,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心上。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惊惧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深处,沉寂多年的火焰骤然被点燃,灼灼地迎视着他:
“你胡说!”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压抑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锐:
“当年之事,真相未明!我父王绝不会……”
“不会?”上官翰猛地俯身,那张俊美却因恨意而扭曲的脸瞬间逼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强烈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下。他眼底翻涌的黑暗旋涡几乎要将她吞噬,浓烈的恨意扑面而来,带着毁灭的气息。
“我狼族三百二十七条性命!妇孺老幼,皆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焦炭!而你父亲,就站在那冲天的火光前!”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带着血腥气,“你告诉我,他不会?呵,宫纯,收起你那副无辜的嘴脸!从今日起,你活着,就是为了替你的家族,为你的父亲,偿还这笔血债!用你的一生一世,用你们鹰族的世代荣辱,来还!”
最后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宫纯的心脏。屈辱、愤怒、灭顶的仇恨,还有被强行加诸于身的沉重枷锁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激烈抗争。她猛地抬手,想要推开这几乎要将她碾碎的重量,想要撕碎他那张写满仇恨的脸!
然而,她的动作在中途戛然而止。
就在她因愤怒而剧烈挣扎,手臂本能地向上推拒时,指尖猝不及防地擦过他颈侧。一种坚硬、冰冷、带着奇异弧度的触感,瞬间穿透了她混乱的感官。
指尖下的触感坚硬、冰凉,带着一种生物利齿特有的锐利弧度和岁月侵蚀的粗粝感。
宫纯的动作僵在半空,所有的愤怒和挣扎都像被瞬间冻结。她猛地抬眼,目光如电,死死盯在上官翰的颈侧。
那里,垂挂着一枚吊坠。材质是某种深色的、近乎墨黑的骨质,被精心打磨得光滑,却依旧透着一种原始的凶戾。形状——赫然是一颗成年雄性巨狼最锋利、最致命的獠牙!牙根处缠绕着暗金色的金属丝线,将它牢牢固定在一根同样色泽深沉的皮绳上。
这颗狼牙!
宫纯的瞳孔骤然缩紧,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时间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拉回六年前那个血肉模糊的夜晚。
熊熊烈焰吞噬着狼族聚居的寨子,浓烟滚滚,遮蔽了星月。到处都是凄厉绝望的惨叫、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房屋倒塌的轰鸣。混乱中,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被忠心耿耿的鹰卫统领死死护在怀里,在浓烟和刀光剑影中拼命向外冲杀。
就在冲出寨门前的最后一瞬,借着冲天的火光,她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就在那炼狱的中心,她看到了父亲——鹰王宫凛。
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挺拔,却又摇摇欲坠。他手中那柄威震北疆的“裂云”长刀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一支漆黑的、明显淬了剧毒的弩箭,正正钉在他的左胸!鲜血浸透了他金色的战甲前襟,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父亲的眼神,隔着混乱的人群和冲天的烈焰,竟然准确地捕捉到了被护卫抱在怀中的她。那双总是威严锐利的鹰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无尽的愧疚。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但距离太远,厮杀声太响,她什么也听不见。
紧接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高大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父亲身后的浓烟中无声浮现。那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形状奇特的弯刃短匕,狠辣无比地抹向父亲的脖颈!
在生命被彻底剥夺的最后一刹那,宫凛那只没有握刀的手,以一种濒死者爆发的、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抓!
他抓到的,不是刺客的衣角,而是那人颈间悬挂的一件东西!
“咔嚓!”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在混乱的厮杀声中诡异地穿透了宫纯的耳膜。
随即,父亲的身体轰然倒下。那只紧握着什么的手,在落地前,五指才不甘地、缓缓地松开。
那个瞬间,借着摇曳的火光,宫纯看得清清楚楚——从父亲僵硬松开的手指间,滚落下来的,正是一枚断裂的狼牙吊坠!乌黑的狼牙,断口处还连着一点暗金色的金属丝线,和她此刻指尖触到的这枚,一模一样!
记忆的碎片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脑海。宫纯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涌向心脏,又在下一瞬被冻结。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与六年前火光中看到的断齿影像,在脑海中疯狂重叠、碰撞!
是他?当年那个在父亲背后发出致命一击的黑影?那个被父亲临死前扯下信物的凶手?!
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坝。那双因新婚屈辱而泛红的眼眸,此刻被一种更可怕的、近乎疯狂的赤红所取代。那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被欺骗、被愚弄后燃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之火!她死死盯着上官翰颈间那枚狼牙,身体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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