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企实习时,江屿的追求让我以为自己是幸运儿。答应他那天,
室友张琪醉醺醺拨通他电话:“她到底哪里比我好?”实习结束回校写论文,
我选“情感关系中的边界感”,张琪偏选“暗恋心理机制”。答辩现场,
她引述我的恋爱细节论证“边界模糊性”。我站起身:“当研究对象变成室友男友,
你论文的伦理基础在哪?”满场寂静里,我看见张琪脸色死白,
也听见四年情谊彻底碎裂的声音。九月的天气,暑热未消。我和张琪对着电脑屏幕,
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赶着公司合作项目的数据分析报告。汗水顺着我的鬓角往下爬,
痒痒的,却腾不出手去擦。“林晚,供应商名录第三页那个电话,是不是尾号7328那个?
快帮我查查!”张琪把头歪过来,几缕汗湿的头发蹭着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拿起自己放在桌角的手机,
熟练地解锁、点开通讯录——这动作近几个月重复了太多次。指尖划过屏幕,
江屿的名字一闪而过,心口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
却带着点隐秘的甜和微微的眩晕。他是隔壁组的负责人,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笑起来时眼角弯起的弧度,总让人想起被阳光晒暖的溪水。项目中期聚餐那次,
我笨手笨脚差点打翻滚烫的汤锅,是他眼疾手快挡开,手背瞬间红了一片。后来在茶水间,
他找到独自处理文件的我,默不作声递来一张创可贴,指尖的温度和他低垂的睫毛一样,
带着令人屏息的安静暖意。“找到了吗?晚晚?”张琪又催,声音里带着焦躁。“啊,
等等…7328…对,是这个!”我猛地回神,赶紧把号码报给她。
张琪的手指立刻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谢啦!还是你通讯录靠谱,
我手机里一团乱麻。”她总这样,查资料、核对信息,总“顺手”拿起我的手机翻找,
理由千奇百怪:她的没电了、她的屏幕花了、她的APP卡死了……我早已习惯。只是最近,
她问起与江屿项目进展的次数,似乎格外频繁了些。我甩甩头,
试图甩掉那点莫名其妙的异样感,大概是被这闷热的天气和繁重的工作弄昏了头。
项目结束前三天,江屿站在公司楼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影里等我,
斑驳的光点落在他干净的白色T恤上。“林晚”他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项目结束了…我…能单独约你吃饭吗?”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退潮,
蝉鸣、车流、远处的人声笑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只有他专注的目光和那句小心翼翼的询问,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感官里。
血液似乎一下子涌向脸颊,又在下一秒涌向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胸腔,我望着他,忘了呼吸,
忘了回答,只觉得心尖被一种巨大而柔软的甜胀感填满,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个微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动作,使他的笑容瞬间绽开,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漾开纯粹而明亮的涟漪。转眼到了项目结束那天,我拒绝了张琪的临时聚会,
来到了与江屿约定的地方。我推开那扇贴着褪色招贴画的玻璃门,
一眼就看见江屿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清爽得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与在公司里那个沉稳干练的项目负责人判若两人。
窗外是嘈杂的街景和流动的人潮,他却像一块安静的礁石,目光专注地望向我这边,
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没等很久吧?”我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空气里漂浮着油烟、辣椒和廉价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但此刻,
这些熟悉的味道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刚到”他笑了笑,把菜单推过来。
“看看想吃什么?说好我请客,别客气。”我们像往常一样聊着项目收尾的琐事,
某个难缠的客户,某个即将完成的节点。但今天的话题之下,仿佛流淌着一条看不见的暗河,
水面平静,底下却有湍急的漩涡。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比平时停留得更久一些,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林晚”他忽然放下筷子,
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郑重的试探。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穿过蒸腾的热气,
牢牢锁住我,像夜航的船终于找到了灯塔。“这段时间…和你一起工作,真的很开心。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你总是很细心,也很…可靠。
”他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真诚的欣赏。“记得那次中期聚餐,汤锅差点翻了,
你反应真快。还有,那次我手忙脚乱处理数据,是你一眼看出了关键错误…”他顿了顿,
目光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其实…不止是工作。
每次看到你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处理事情的样子,
或者和同事说话时认真倾听的模样…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安心。”餐馆里人声鼎沸,
邻桌的学生在高声谈笑,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但这些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清晰的声音和他专注的眼神。
“项目快结束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攒勇气,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有点…舍不得…”他抬起头,目光坦荡而直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坦诚。“林晚,
我想…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你。不只是作为同事,或者…项目伙伴。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血液似乎一下子全部涌向脸颊,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回心脏,撞击得胸腔咚咚作响。
糖醋排骨的酸甜香气、蒜蓉的辛香、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气息,将我温柔地包裹。我望着他,忘了呼吸,忘了周遭的一切,
只觉得心尖被一种巨大而柔软的、名为“喜悦”的情绪彻底填满、胀开,几乎要溢出来。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在他眼中那簇明亮的光焰似乎因为等待而微微摇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时,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嗯。”一个短促的音节,却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脸颊滚烫。那一瞬间,
他眼中所有的忐忑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瞬间被纯粹而明亮的笑意取代。
那笑容在他脸上绽开,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温暖明亮的涟漪,
他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亮了,连餐馆里昏黄的灯光,都因他此刻的笑容而显得格外动人。
一顿饭的后半程,气氛彻底变了。之前的拘谨和试探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甜蜜和轻松。聊起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各自喜欢的电影和音乐,
甚至聊起对未来模糊的憧憬。窗外的夜色渐浓,街灯次第亮起,
给喧闹的后街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推开门,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张琪蜷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她双颊酡红,眼神涣散,
手里还死死攥着她的手机。“晨晨?”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扶她。“你怎么喝这么多?
”她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看清是我,忽然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扭曲又古怪。
她没理我伸过去的手,反而挣扎着在自己手机屏幕上胡乱戳着,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
“……江屿……江屿……”她拨通了电话,还按下了免提键。我心里猛地一沉,
一股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她什么时候存了江屿的号码?“喂?张琪?
”江屿清朗温和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在充斥着酒气的寂静房间里异常清晰。
张琪像是被这声音刺激到,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顾一切的醉意。“江屿!
你告诉我!林晚她到底哪里比我好?啊?我比她更早认识你啊!
我帮你整理的资料是不是比她多?我陪你们组加班到最晚的时候,她在哪?
她凭什么……凭什么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穿透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