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本躁动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拔凉拔凉。

还没等他们求饶，陆起手中那炽热无比的罡气便如同长蛇出动，汹涌澎湃。

弹指间，两名说着闲话的书生如同火炬般燃起，火焰一闪而过，他们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完好血肉，也无一丝毛发。

陆起的手指赤红如晶，在两人头上分别点了三下，烫出三个戒疤。

陆起说到做到，让他们做和尚，不做也得做。

从爆发到收功，整个过程，陆起没有损坏酒楼一碗一筷。

这般惊人的掌控力，看得赵长圣眼中精光一闪。

这便是在那神秘空间获得的好处。

陆起已经想明白。

处在空间里的他仿佛处在大道根源，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如同顿悟，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圆满掌握了无极真气。

如果非要评价陆起现在对体内真气的掌握程度。

他仅仅逊色于传功的陆机，达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

如果那空间有这般神奇效果，那他学的武道根本法，战法呢？

能否也被加速掌握？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原来天底下哪里，都有闲人说着无根无据的屁话。”

陆起看了眼周围噤若寒蝉的其他食客，露出和煦的笑容，“你们吃，只是我不再想听到关于王素的流言，希望你们能理解。”

“理解、理解！”

食客们纷纷如小鸡啄米点头称是。

出了这么个事，陆起此时没了吃饭的兴致，独自下楼，后面杨风、杨雨迟疑望了眼赵长圣。

赵长圣无奈翻了个白眼。

“走呗，谁叫这小子出钱呢？要不你俩请我吃一顿？”

杨氏兄弟苦笑一声，连忙起身跟了上去，老陆和赵长圣在最后面。

老陆路过倒地抽搐的两人时，眼中血光一闪，只见焦黑的两人一声闷哼，便无动静。

“少爷心善只给你俩一戒，我老陆心更善，帮你俩断绝烦恼根，出家人就要有出家人的样子，执妄红尘可没佛果可吃。”老陆慢悠悠开口。

众多看客听到此话，只觉的胯下一凉，面色戚戚。

好狠的老奴！

老陆背对着众人，潇洒挥了挥手，“告诉他俩，不用谢我。”

酒楼下的陆起，心中有些沉重。

他本以为王素来裴家过上的少奶奶的日子，没想到竟然连兆阳城的书生都在随口传播王素的风言风语。

这里面没有裴氏的放纵，陆起是一万个不相信。

陆起下楼后，牵着白黄交杂的矮马，走在最前方，陷入思索。

背后的酒楼在正午人流最多的时候，像死一样寂静。

食客们一个个偷摸伸出头，想要瞧一瞧，哪家的公子敢这么嚣张。

“这是哪条过江龙，敢在兆阳城惹事，裴阀能扒掉他一层皮！岂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嘘，息声，他还没走远。”

面对这种境地，赵长圣面色冷漠平淡，老陆丑脸则皱成一团，变得更加抽象。

那个名为王素小女孩，当初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老陆的叫唤，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这个丑老头的意思。

如果裴氏真的这般绝情，那他老陆就要为那个小闺女，讨个公道。

酒楼一角，一个带着清秀男童，手拿一把美人折扇的粉面公子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

他们俩是酒楼里唯二见到此景面不改色的人儿。

一个是毫无顾忌，一个是顾及不上。

“走，奴儿，我们跟上去瞧瞧热闹，我有预感，这小子会弄出大动静。”

粉面公子拉了拉手中锁链，锁链链接着清秀男童牢牢锁住的双手，男童面带仇恨被粉面公子拖拽而走。

“没想到这趟不仅发现了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人药，还碰上这番有趣的事儿，当浮一大白！”

粉面公子掏出别在身后的酒葫芦，狠狠闷了一口，舒畅至极。

只是那酒葫芦里流淌出来的颜色，有些不对，血红一片。

——

杨氏兄弟对望一眼，有些惴惴不安。

杨氏兄弟实在没想到，他们本以为会低调逃难的陆阀公子，竟敢如此强势。

岂不知此地并非江南道陆阀之天下，而是裴氏经营得如同铁桶的大本营？

他怎么敢！？

陆起没啥不敢。

他此刻已经做好决定。

他转过身来，望向后方赵长圣，表情如那千年冰山般坚定不移。

“赵大家，我这个世家公子一直不入你眼，我心中清楚。你愿意教我你奇遇得来的武道根本法，也只为成全我祖父情谊。不过我得叫你一声师父，尽管你不愿意，我也不在乎。

我请求你这次替我坐镇，我要去裴家一问究竟。如果裴家真的如传言那般不近人情，那我陆起也不再讲究。”

陆起怕赵长圣拒绝，想了想，声音无喜无怒道：“到时你与我祖父有何约定，有何情分都将了结，后面的路，我自己走，你没必要再护送我。”

“姑姑从小养我带我，她带着我做过许多荒唐事，每次都惹得外公勃然大怒。但受罚时，从来没有将我扯进去过，一个人抗下所有。

当初的我，很害怕，外公打姑姑时，只会躲在屋里无能哭泣，不敢出去承认错误。现在的我，依然无能，但姑姑不是被自家人欺负，所以我想讨个说法。”

“王家大小王，这个称号我很喜欢，因为他们都默认我是王家之人，你不知道我多么渴望我就是王家人。”

陆起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祖父自幼庇护的恩情，他当初要接我回陆家时，我会一口回绝。祖父之恩不可忘，姑姑恩情，我也忘不掉。”

“当初她嫁入裴氏，我是最欢喜的那个。本想再过一两年，我成年后代表陆家拜访裴阀，身为其娘家人，风风光光为姑姑长势，免得她受到婆家欺负。”

“可如今，我这落魄公子哥，还能做什么呢？”

“我没法回避我心底的冲动愤恨，也不愿回避。”

陆起深深鞠躬，长俯不起，“陆起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但，望赵大家出手相助。”

赵长圣这次没有避开，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淡淡问道：“那你打算讨个公道之后，该如何处理？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你姑姑留在裴家。经过这么一闹，她的存在，只会让裴家更加痛恨。”

“你，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陆起考虑过。

乾汉是个非常开明的武人王朝，武人没有三教九流那么多条条款款，各方面的礼仪规矩。

有的，就是强者说话，弱者乖乖听讲这般简单的道理。

“如果裴家真的有负姑姑，我会让姑姑休掉裴含启，或者裴含启休掉我姑姑。只要她能离开裴家便好，谁休谁都无所谓，声誉对我与她来说不值一提。”

赵长圣的手摩挲在腰侧的剑柄上，他点点头，“既然你都思虑周全，我也无话可说，那就走吧。”

“谢赵大家帮助。”陆起狂喜。

赵长圣没有再搭理陆起，他看着一旁不做声的老陆，“这小子，终于有了点武人样子。”

老陆脸上早就咧开了一个夸张幅度。

无声无息间。

他在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