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有良心，什么狗屁红尘道，跟个活死人铁木头一样，没点感情，有个屁用！哎！

老山羊见这块石头终于动容，长叹一口气。

“这位昔日千金，在踏上花轿一刻，她仿佛就释怀一样，曾经压在他身上的一切担子，在这一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令人震惊的是，红盖头藏住的那双眼眸，居然流出了血泪，那表情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异常的平静…”

老山羊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去，那震人耳观高低起伏的音不再，语气极为柔和。

“她从红袖下拿出一把剪刀…相信到这里大家都知道结局咯！老头子我就不再细说那渗人心的一幕…”

“先前呢，她之所以再化妆，仅仅只是因为希望死后漂亮点，但她也未曾想过，最后会被血泪花了妆容啊！”

青石感到眼袋很是沉重，此刻的内心深处竟隐隐作痛，只想寻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

在场的，有的沉默，有的哭鼻子，有的因为这个故事想起曾经的往事——

“大伙们，就这样了，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

“老山羊，你明天还来不来讲故事啊？”

“不好说，老夫四处云游，大概是不会了！”

人们闻声异常失落，好不容易来了个讲故事这么好听的先生，没想到仅仅只讲了一次，但也不能强留人家。

不到盏茶功夫，除去个别人，都跑的差不多，茶楼静了下来。

“这位公子留步！”

青石起身准备离开，被拦了下来，眉头微皱，淡漠道“我和先生相识？”

青石谨慎的打量着慢步走来的老头，满头银发，一身书儒衣着，如私塾的先生装扮，毫无修为气息，再怎么看都像普通暮年老者。

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老者感觉就像针对自己一样，讲故事期间不断锋眼相视，如是挑衅自己。

“哈哈哈！着了，你着了啊！”老山羊食指对着他抖指几下，轻声笑道。

自来熟的走过来，提起茶壶，发现空空如也。

“着？”青石满是疑惑。

“着相的意思啊！一定要认识才能聊入吗？不都是从陌生过客聊着聊着就熟喽？”

是这个道理，无从反驳。

青石微微低头，沉默住。

片刻后。

“先生认识洛离？”青石见老山羊讲的故事仿佛是他亲身目睹一般，细节清晰，不像添油加醋。

数百年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或许从前是人们饭后闲谈的话题。

如今过去这么久，那批人早已不在，本以为如大海淘沙，遗失在茫茫岁月之中。

“这个不重要。”老山羊笑着，眸中尽是深邃，盯着他好一会，不咸不淡从怀里掏出一信封摆在桌上道“这个才更重要！”

“这是？”

老山羊见他还不赶紧拆开来看，还有心思提问，气打不出一处来，直接推到他面前，气闷道“看了便知，洛离留下的！”

青石一听到是她的消息，身心微颤，连忙拆开。

“哎！”

直到见了开头后，深深叹道。

她终于知道仙凡有别，凡人寿命不过短短百年，和岁月悠长的仙人相比如九牛一毛。

若是纳她情，又该让自己何去何从，那爱到至深至狂的情，因眼见爱人一步一步老去，自己却束手无策，从而埋下祸端成为心魔。

迟早会在青石心中烙下无法抹去的心劫，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恨自己无能为力。

仙凡情劫，仙避，魔厌，佛弃，妖嫌。

同是修士之情，伴侣被杀，也不至于着相到产生心魔，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凡人的寿元不是实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即便用灵丹妙药吊住一口气，苟喘数百年依旧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古往今来，仙凡情劫中，未曾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遥想于此。

青石情绪十分低落，不免自责，当初若是早点离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惨事故。

“大可不必自责，冥冥中自有定数，因果如此。”老山羊见他自咎，不由感慨万千。

相遇是必然的，哪怕这块铁木头烂石头一早离去，洛离也同样放不下，这就是她的劫。

也是青石的劫！

“定数？因果？”青石一阵头疼，思索一番，想不通悟不透，便不再理会，继续往下看。

“家道没落了嘛…”

青石见到这一段，挺头闭眼，却关不上漏出来的泪水。

再睁眼时，峻眸如剑，布满血丝，那眼神仿佛会吃人一般。

这段话的笔迹，字体稍微模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泪水渗浑，她当时写这份信之时，有多伤心痛苦，有多无助——

砰砰砰！

陶瓷制作的茶具，四面炸开，碎片深深刺进石壁。

“仙…仙人！”茶楼掌柜与伙计被惊住了，下巴似掉落在地上。

凡尘难遇真仙，更别谈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老山羊见他发泄，不为所动，静如古井无波的望着。

片刻后。

青石面无表情沙哑道“那几个家族如今何在？”

他隐隐猜出来，那普通兽潮和那几个家族一定脱不开关系，刚好在他走后不久，洛家惨遭破败。

“哼！这不用你瞎操心，在洛离自刎后，有人送他们组团去阴间旅行了！”老山羊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不满道。

青石闻声，不可思议道“难道是你？”

乍一看这老头平平无奇，再仔细一看，看不穿底蕴，普通人身上会有若隐若现的寿轮，修士只需稍微揣摩，就能观出普通人何时寿终。

能把气息收敛到让人无法察觉到一丝波动，那么就是修为比他高上太多！

青石见老头吹胡子干瞪眼，不作回答，摇摇头，胸膛起伏，深深吸入一口浊气，平定下心绪，继续往下看。

看到那段身穿新娘衣裳，苦苦等一晚上的笔迹，落笔有力，墨水就快渗透凹进纸底，差一丝丝就能划破。

方才听过老山羊将的故事，联想到她次日花轿自刎，或许正是这个时候下定的决心——

这封信仿佛有某种的因果魔力，亲自看到信的内容，就像亲身经历过，蓦然回首，痛着她心中的痛，伤着她的伤。

青石捂额，深深感到头昏脑涨，更是疚心疾首，很想很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情绪！

老山羊见他如此不堪，没一丝同情，双手抱胸，在心中幸灾乐祸说道“无情一个给老夫看看？还治不死你，铁木疙瘩！”

青石紧紧捏着信封，猛然跑出茶楼，一路上往树林方向奔疾，如猎豹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