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墙挡不住羊刀

亚索是被剑刃擦着耳朵劈进地里的动静惊醒的。

“操——”他猛地弹坐起来，后脑勺磕在帐篷的木杆上，疼得眼冒金星。

入眼是灰扑扑的麻布帐篷顶，鼻尖萦绕着汗臭、铁锈和某种野兽粪便混合的馊味，跟他睡前窝在空调房里啃的芝士炸鸡味隔着三个峡谷的距离。

更离谱的是，他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亚麻劲装，腰间硬邦邦的——低头一看，是把曲刃长剑，缠绳剑柄磨得发亮，赫然是他玩了两千把亚索都没舍得换的“和道一文字”皮肤同款。

“搞什么？

腾讯新出的VR峡谷体验？”

亚索捏着剑柄想耍个“EQ闪”的起手式，脑子里却突然炸开一阵剧痛，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像弹幕似的涌进来：《符文大陆修仙编年史》，一本他昨晚刷短视频时吐槽“剧情比青铜局还离谱”的狗血小说。

书中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浪人，因为给诺克萨斯将军的战马甩了个白眼，开局就被剁掉手脚，挂在营地旗杆上喂乌鸦。

而现在，他就是这个炮灰。

“不是吧阿sir……”亚索盯着帐篷外晃进来的火把光，听见粗嘎的吼声越来越近——“那小杂种躲哪了？

将军说了，要活的！

把他的手筋挑了，让他知道瞪诺克萨斯人的下场！”

记忆里，这是炮灰亚索的“上路对线崩盘预告”。

原著诚不欺我，死亡如风，还真就他娘的常伴吾身了？！

亚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慌得差点顺拐。

他可是峡谷著名“快乐风男”，Q技能接平A能秀得对面打野骂娘，可那是在有血条有技能CD的游戏里啊！

现实中被诺克萨斯士兵追着砍，他那套“E脸躲技能”的走位连村口的大黄狗都骗不过！

完了完了，开局0-3，这把要被平推了……”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扒开帐篷帘往外冲，迎面撞上一个冷硬的胸膛。

抬头一看，是个穿玄色劲装的青年，银发高束，侧脸线条冷得像淬了冰，手里那把刀比亚索的剑长半截，刀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阳光照上去泛着诡异的紫光。

亚索的记忆库瞬间弹出词条：永恩，均衡教派核心弟子，他在这书里的“疯批师兄”。

原著里这人15岁时全家被诺克萨斯人灭门，骨头都被磨成了粉，后来为了复仇堕入虚空，死的时候只剩一把会骂人的残魂刀，连个全尸都没捞着。

眼下，这位未来的“虚空疯批”正皱眉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只乱窜的野狗——还是没断奶的那种。

亚索脑子一抽，基于峡谷“亚索对永恩”的本能反应（以及求生欲拉满），“噗通”一声抱住对方的大腿，声泪俱下：“师兄！

救命啊！

诺克萨斯的人要挑我手筋！

我还没E过河道呢，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师兄——”哭声之凄厉，把追出来的三个诺克萨斯士兵都整懵了，举着刀的手悬在半空，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发疯的傻子。

永恩的身体僵得像块玄铁，低头看着怀里哭得肩膀抽抽的“师弟”，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刚要抬腿把这聒噪的家伙踹开，就见那哭唧唧的小子突然抬头，眼里哪有半滴泪，反而冲他挤了挤眼，手指飞快地往自己腰间勾了勾。

永恩余光瞥见亚索腰间挂着张黄纸符，符角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风纹——那是均衡教派最基础的“御风符”，但看这画法，像是刚学握笔的三岁小孩蘸着口水瞎涂的。

士兵们反应过来，狞笑着围上来：“抓住他！

将军要亲自剜他的眼睛！”

亚索的哭声更响了：“师兄救我！

我还没活过三级呢！

这剧情不合理啊——”心里却在疯狂刷屏：来了来了！

峡谷名场面复刻！

虽然没E技能，但老子有符啊！

就在刀锋离他后脑勺只剩三寸时，亚索猛地松开抱大腿的手，抓起腰间的御风符往地上一拍，嘴里吼出那句刻在DNA里的台词：“哈撒给——！”

——其实他想说“风墙！

起！”

，但嘴比脑子快。

符纸落地的瞬间，一股旋风“呼”地炸开，力道不算顶大，却带着诡异的旋转劲，把三个举刀的士兵卷得像被打野抓的残血ADC，“嗷呜”一声撞在帐篷柱上，晕得西脚朝天。

亚索还保持着拍符的姿势，脸上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其实是刚才使劲挤的生理盐水），转头冲永恩眨眨眼，声音带着哭腔，语气却嘚瑟得不行：“师兄你看，我这符……是不是比峡谷里的风墙还顶用？”

永恩：“……”他盯着地上晕成烂泥的士兵，又看看眼前这个一秒前还抱着他哭、一秒后就用张破符放倒敌人的“师弟”，沉默片刻，突然抬脚，用鞋尖精准地戳在亚索的屁股上：“起来。”

亚索立刻顺坡下驴，抹了把脸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嘴里还碎碎念：“都说了死亡如风，常伴吾身，但风也分‘能秀的风’和‘送头的风’，这种追着砍人的风，我可不想常伴……”话没说完，就被永恩冰冷的眼神噎回去了。

永恩弯腰捡起地上的御风符，指尖捻着符角，盯着那歪歪扭扭的风纹：“这符是你画的？”

亚索脖子一缩，开始装怂：“就……就照着藏经阁的图谱瞎画的，没想到真能用……师兄你可别告诉剑圣掌门，他上次说我画的符能毒死营地的蟑螂，骂我是均衡之耻……”—他没说谎。

穿书前一小时，他确实在均衡教派的藏经阁偷翻了本《基础符箓入门》，当时还吐槽“这风纹画得跟我Q技能轨迹似的”，顺手撕了张黄纸瞎涂了一张，没想到穿书时居然揣在了兜里。

永恩没说话，把符纸塞进自己袖袋，转身就走。

亚索赶紧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只甩不掉的小尾巴，嘴里不停碎碎念：“师兄，你说诺克萨斯的德莱文是不是真像书里写的那样，扔斧头能砸穿金丹期的护罩？

我听说他的斧头还能自动飞回手里，这不科学啊，不符合修仙界的动量守恒吧？”

“师兄你家族是不是真像书里写的那样……闭嘴。”

永恩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再提‘书里写的’，我把你扔去喂诺克萨斯的战狼。”

亚索立刻捂住嘴，眼里却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位师兄也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原著里的“家族血仇”己经在他心里扎了根。

两人刚走出营地边缘的矮树林，就见前方的空地上坐着个穿灰布僧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正用一块粗布擦剑。

剑身狭长，泛着淡淡的青光，擦剑的动作慢悠悠的，却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律，连周围的风都跟着他的动作打旋。

亚索的记忆库立刻弹出词条：易大师，均衡教派掌门，表面是个天天坐在竹林里擦剑、话少得像个闷葫芦的“佛系老头”，弟子们都以为他只会“冥想修仙”，实则是活了上百年的化神境大佬，剑道通神，能以剑气劈开虚空裂缝——也就是他嘴里的“剑圣掌门”。

此刻，这位“佛系老头”头也没回，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哭够了？”

亚索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来了！

原著里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大佬！

据说这位剑圣掌门的剑，快到能劈开别人的“死亡预告”。

他立刻切换回哭唧唧模式，小跑过去蹲在剑圣身后，抱着对方的胳膊晃：“掌门！

我刚才差点被砍死！

那些诺克萨斯的人好凶啊！

你看我胳膊都被树枝刮破了（其实是刚才抱永恩大腿蹭的），我要喝你泡的灵叶茶压惊！”

剑圣停下擦剑的手，转头看他。

老人的眼睛很亮，像淬了剑的寒光，扫过亚索的胳膊，又落在他腰间的符袋上：“灵叶茶治不了怂。”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亚索：“愈伤丹，化在水里喝。

别学那些内门弟子装模作样，你的风，比他们的剑诚实。”

亚索接住瓷瓶，愣住了。

——他的风？

低头看向腰间的符袋，不知何时，袋口的绳子松了，露出半张黄纸符，正是他刚才用来掀翻士兵的那张。

符纸上的歪扭风纹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极了峡谷里E技能叠满三层被动时的光效，还隐隐有股气流顺着符纹在流动，凉丝丝的，缠在他的手指上。

亚索心里突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这符……好像认主？

剑圣看着他的反应，又低下头擦剑，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死亡如风，你怕它，它就追着你砍；你让它听话，它就能帮你砍回去。”

说完，他手腕一翻，长剑归鞘，发出“噌”的一声轻响，震得周围的树叶落下来，正好在亚索脚边堆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亚索盯着那个漩涡，突然想起《符文大陆修仙编年史》里的一句话，是他昨晚吐槽时特意记下来的：“风灵根者，天生与风共鸣，却也是虚空的‘开胃菜’，凡觉醒者，活不过三十岁。”

好家伙，合着他不仅是炮灰，还是个自带“虚空外卖盒”体质的炮灰？

这剧本比被对面五人越塔强杀还惨！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觉腰间的符袋猛地一烫，像是被塞进了个小太阳。

那张露在外面的黄纸符突然“啪”地一声，燃起来了——不是烧为灰烬的那种燃，而是符纹上的金光越来越亮，最后凝成一道细小的旋风，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三圈，钻进了他的掌心。

亚索：“！！！”

这是……什么情况？

峡谷“快乐风男”的被动还能在修仙界触发？

剑圣擦剑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淡淡道：“看来，你的风，醒了。”

永恩站在一旁，握紧了手里的刀，指节泛白。

他比谁都清楚，“风灵根”意味着什么——那是荣耀，更是催命符。

亚索看着掌心残留的金光，突然觉得这道“风”有点烫。

烫得他想喊“救命”，又烫得他心里有点发痒——毕竟，谁规定“死亡如风”就不能是“快乐如风”呢？

他正想得热血沸腾，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嗷呜”一声狼嚎，紧接着是诺克萨斯士兵的吼声：“往这边追！

他跑不远！”

亚索：“……” 热血瞬间凉了半截。

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金光，又看了看剑圣慢悠悠擦剑的背影，最后把目光落在永恩紧绷的侧脸——看来，这“快乐风男”的修仙路，开局就得先学会“边哭边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