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来真不能指望二位了。”郑三和拍拍额头，无奈说道。

“我就说嘛，应该让一位物理学家参与旁听的。”常伟思小声回了一句。

“打住打住，赶紧打住！物理学家神马的，最讨厌了。”郑某人立即制止了常将军的可怕想法。

“唉，还是由我自己，勉为其难，进行简单说明吧。”郑三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所谓空间呢，在我看来，指的是——一个由众多信息单元堆叠纠缠而成，并具备包容性质的，允许任意形态的某种或者多种物质存身其中，并且允许这些物质进行某种或者多种可描述性运动或者演化的客观性概念。”

郑某人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当然，上述空间定义属于常规物理学上的狭义定义。至于广义上的空间定义，比如精神空间、能量空间、思想空间、数学空间之类的，咱们暂且不做讨论。”

“注意，以上定义当中，空间概念得以存在的第一前提和第一条件，乃是空间本身，它得先具备包容性质，而这种包容性质，具体表现为允许置身其中的物质本身，能够得以维持自身的‘稳定存在’。”郑某人说道。

接着又向放在桌面上的透明鱼缸点出一指，鱼缸内部立刻被一汪清水填满，当中更有七八条一尺左右，五光十色的漂亮鲤鱼在欢快游动。

“以这个鱼缸为例，无论里面是否有水，对于鱼儿来说，都是一个空间。”

“因为对于鱼儿而言，即便没有了水，鱼儿本身虽然很快死去，但构成它们物质基础的基本粒子，比如你们所谓的，夸克、轻子、胶子之类的，仍然稳定存在。”

“但是呢，”郑三和手指上提，当中的清水和鱼儿，便一同脱离鱼缸，悬浮在会议桌的一米上空。

当然，鱼儿们并没有感觉到已经脱离了鱼缸，所以仍然还在欢快游动。

郑某人接着又朝缸内一指点出，“如果鱼缸里面的清水，变成这个东西呢？”话音刚落，常赵二人以及三体星人，都看到透明鱼缸内部，填上了一团看起来非常古怪的浓浓黑雾。

然后郑三和伸手向前轻轻一抓，凭空抓出一个长条形的古怪东西。

这东西的形状大小，和普通地球人砌墙所用的方形板砖，一模一样，只不过，它的六个表面，如同镜子，极其光滑。

郑某人将这玩意向着常赵两人轻轻一扬，“认识这东西吗？”

“板砖？”赵菁菁迟疑一会后问道，而物理学知识已经还给老师的常伟思，却是没有说话。

“嘿嘿，板砖？算是对了一半，”郑三和接着朝右前上方的透明屏幕问道，“这玩意，他们两位不认识，你们总该知道的吧？”

“强作用力物质。”三体星人隔着4.3光年的遥远距离，将六个字打在光幕上。

“不错，”郑三和点了个赞，“话说回来，关于这玩意儿的研究，你们也有些眉目了吧，到时候拿来撞击未来人类脆弱的太空舰队，嘿嘿，那烟花四散的场面，想想都很好看。”

三体星人：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常赵二人：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不理双方的彼此尴尬，郑三和用手中所谓的“板砖”敲击桌面，发出“哐哐”的声音，继续说道：“强作用力物质呢，硬度还算可以，不过嘛……”说着将那块“板砖”的下半部分浸入到鱼缸内部的黑雾当中，半秒钟后，立刻收起。

常赵两位与三体星人，却是惊讶地看到，那硬度超高的强作用力“板砖”，居然被腐蚀消失了一半左右。

“这？请问大神阁下，这黑雾究竟是什么可怕东西？为啥它的腐蚀力度这么厉害？”赵菁菁惊奇问道。

同时，三体星人也在光屏上打出了三个问号。

“这个嘛，你们不用深究，我只是模拟一下超膜当中的自然环境而已。”郑三和回答。

“言归正传，”郑某人扬了扬手中只剩一半的强作用力“板砖”，接着说道，“相同的鱼缸，不管里面有水没水，对于鱼儿来说，由于组成自身的物质能够存在，那么它就是一个可以容身的空间。”

“但如果换作了这些腐蚀能力超强的黑雾，那么，不但对于鱼儿而言，甚至对于强作用力物质而言，这个空间便不复存在。”

接着又指指鱼缸，“黑雾仅仅只是模拟而已，而在超膜当中，任何可以描述的超凡以下普通物质，任你硬度再高，韧性再强，也经不住她瞬间的腐蚀消融。”

“超膜之内，乃是一个万事万物都会融化消散的地方，就连‘空间’这样的抽象概念，都将无法独立存在，更别说物质、时间、能量、运动之类的了。”

“然而，作为位居一切绝对顶点的永恒存在，超膜本身，不但包容着全部智慧生物所知道的一切和所不知道的一切，而且，她还是世间最大的随机不确定事物。”

“超膜，居然还是世间最大的随机不确定事物？”赵菁菁很是不解。

“是的，”郑三和回答，“超膜的随机不确定性，具体表现是，对她所进行的任何观察或者研究，最终的结果都是随机不确定性的。”

“而这种不确定性，又被人形容为，‘无法理解’，‘不可描述’。”

“一方面，她‘具备任何性质’，而另一方面，她又‘不具备任何性质’——她的本质就是‘本质’本身。”

“在她那里，一瞬间便是永恒，刹那间即为无限。”

“不过话说回来，”郑三和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相较于使用‘超膜’这一称呼，我本人更愿意称呼她为‘虚海’。”

“‘虚海’？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呢？”赵上校接口问道。

“呵呵，这个嘛，”郑三和笑着答道，“当中的‘虚’字，就是‘空’的意思，表示万物皆空的一种‘无’的状态，而‘海’则表示无边无际、连绵万里的意思。”

“就如你们已经知道的，‘真空不空’的道理一样，虚海本身，不但不空，却更是诸天万界，所有世界和宇宙共同的出生之地和死亡所在。”

“而正因为这样，她又被人命名为‘源海’——用以说明她是万物的起源海洋，又或者是‘虚空’——表示她是万物的最终消散之地，毕竟‘死去元知万事空’嘛。”郑三和最后说道。

“这？‘死去元知万事空’的真实含义，还有这种说法？”赵菁菁表示了自己的十分不解。

“呵呵，认真你就输了，”郑某人继续说道，“关于命名权这种事情，虚海上面的大佬们才有真正的话语权，就算你觉得人家的命名不科学不合理，那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地跟着使用？而我的命名，不过是综合了上述两种称呼的共同特点而已，为什么就不能使用呢？毕竟，我也是大佬之一嘛。”

“OK，不扯这个话题啦！”郑某人说着，便挥挥衣袖，将桌面之上作为讲课道具的鱼缸、清水、黑雾，连同手中剩下的半截“板砖”，一并湮灭。

再打开连通基地厨房的一个小小虫洞，把几条鲤鱼传送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郑三和拍拍双手，又再打开一个半透明的传送门，说道：“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那么二位，咱们旅途的下一站，便是4.3光年以外的三体星系了。”

接着，左右双臂，一齐发力，将猝不及防的常伟思、赵菁菁两人，拉入那道半透明的光门当中。

瞬息之间，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内。